苦逼大学生艰难上课中,缓慢更新ing

遗像

一阵晃荡后,我的视野亮了起来。

我的余光瞥见了周围的白色和绿色,那是夹杂着绿叶的白花,可惜我并不知道这时候会用什么种类的花朵:不远处的台子上摆着一座罐型的香炉,大大的白色的“奠”字透出几分沉重,上面目前插的香只有寥寥几根,但我想很快就会多起来:宽大的台子的其余空间几乎都被排列整齐的白色和黄色的花堆占满,只留下了中间摆着白馒头和苹果--但我觉得那些白馒头并不好吃,因为它们看上去又干又硬。至于苹果,我很喜欢,甚至仿佛可以闻到了那果实的甜香:天花板上垂下来了一张张白色的布条,我推测上面可能写着“沉痛悼念”一类的话。它们太高了,我看不全。

我听见了响亮的音乐声唢呐、铜锣、大鼓和其它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一起奏出了震耳欲聋的进行曲。这首现场演奏的乐曲是否会因为太过震撼,而将亡魂与人们的懊悔一同震走呢?

夹杂在音乐中的,是我最熟悉的,属于母亲的哭声。

母亲在我面前哭过很多次。她会用带刺的树枝在我身上拍打出错杂的红痕,直到我终于忍不住放开倔强咬住的嘴唇放声大哭。然后她会用力地抱住我,力气大到勒得我身上的印记再次发出尖锐的痛感,然后和我一起撕心裂肺地哭泣,不停地说着“妈妈这都是为你好”。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沾湿了我的头发,和我的眼泪混在了一起。我的鼻尖感受到的满是潮湿的水汽,泪和汗在舌尖迸发出苦涩的咸味。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大口大口地呼吸,眼前一片模糊,仿佛置身于咸涩的海水中,即将溺毙。

人逐渐多了起来。我见过的、没见过的人们进进出出,左手譬上都套纱。他们的脸上并不都是沉重和哀悼的,有的很平静,有的甚至在和别人2地交谈着。香炉渐渐被填满了,袅袅的白烟让我的视线有所朦胧,但我还处眼认出了人群中的那个身影--我的班主任。

他也上了一炷香,然后面露哀戚地和我妈妈说了几句话。音乐太吵了,我没有听清。然后他离开了,走出了门。那一瞬间,他的背影一阵扭曲,竟然和我那天在办公室看他离开时的影子重合了。

我的老师很有能力,他曾和我们描述过他的母校---所顶尖大学的校园风光,那些丰富多彩的活动令我心生向往。我把我对未来的憧憬写进了小小的日记本,我想看看传说中会嘴对嘴的天鹅,想看看神出鬼没的猫咪们,想拍下老师口中大片大片的花丛……

可惜,日记本被翻开了。大家都在大笑。她们说,我怎么可能去那么好的学校。我抢回了日记本,只可惜上面已经写满了红色的、和经常出现在我桌子上的纸条一样的话语。我不喜欢那些话,非常不喜欢。

老师很有能力,但是他好像总是很忙。忙着开会,忙着评选,忙着辅导好学的尖子生们。我支支吾吾的话还没说出口,就消散在了他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中。老师接了电话,和我道了别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一句“老师再见”的尾音被揉碎在我突然模糊的视线里。

门又一次打开了,但这次比来客先进来的是“呼呼”的大风。风卷起了花瓣在空中飞舞,吹翻了堆在角落的那些空纸箱--那里原来放着我的玩具、书本和其它许许多多的东西,但是已经被拿空了,只留下了无人在意的空壳一-它们砸在地上,发出“砰”的巨响,吸引了一瞬周围人的目光。我想,我比它好多了。当我落到地面时,人们并不仅仅只是投来冷漠的一瞥。在空中坠落的过程是缓慢的,我能听见自己胸膛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,它和地面的人们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,震得我耳鸣,却又像是与世界隔了一层膜般模糊不清。我感到了后悔,强烈的后悔,所以我伸出了手,试图抓住些什么来让我渺小的生命延续。可惜,什么也没有。

我终于看见了那个和风一起进来的小小来客。他摇摇晃晃地关上门,再摇摇异异地像我走来,然后被妈妈一把拘在了怀里。

"你可不能像你姐姐一样一-"她喘着气痛苦地嘶吼着,"妈妈现在只有你了--

而我的弟弟,他那懵懂的双眼中还印不出死亡的可怖,他只知道妈妈抱得太紧了,他痛。他看见了我,委屈地扁了扁嘴,说道:“要姐姐抱!"

我突然感到了些许遗憾。我想再一次拥抱我可爱的弟弟,想再一次鼓起勇气和老师倾诉我的烦恼和梦想,想告诉妈妈我不怪她并且深爱着她,想再尝一口苹果的甘甜……

但是已经不可能了。

因为我现在,只是一张遗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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